万家灯火之时谁念家中慈母心(想家的句子文案)

“你有过万家灯火之时不知去往哪里的经历吗,能想象吗?”

在距离我们已很遥远的年代,在那个花团锦簇的大都市里,也有一个彷徨无依的瘦弱身影。

“胡风激秦树,贱子风中泣。家家朱门开,得见不可入”

高门之内春意洋洋,莺歌燕舞,高门之外风气凛然,寒意阵阵。那风中的人缘何哭泣?只因不知归于何处。

万家灯火之时,最是想家的时候孟郊一首游子吟,谁念家中慈母心(想家的句子)

诗人孟郊,穷愁之士。真的,一个人可以失意落魄到何种地步?

“万物皆及时,独余不觉春”,春天的暖阳滋养生灵,那本是自然慷慨的馈赠,唯独春阳下踽踽独行的诗人,依然浸泡在人生的寒意中。一个人可以举步维艰到何种地步?

“出门即有碍,谁谓天地宽”,天地山川何其广,却没有容身之处,处处是阻隔,困顿若此,真的了无生趣。

翻开孟郊的诗集,目光在那一页页酸寒的文字间游移,贫、病、老、丑、怨、愁、叹、泣、寒、瘦、孤、苦,几次掩卷,而那被抛弃的酸寒者的悲鸣如秋夜孤虫寒号,在静夜里却如此固执的响在耳际,挥之不去。

夜是冷寂的,难言的苦痛缠绕着心灵,不能平静。斯人已矣,却又让多少人为之欢颜不展。

宋代大文豪苏轼一生历尽坎坷,晚年被放逐到边远蛮荒之处,他是一个思想通达、行为洒脱的人,总能在困境中寻求到人生至乐。他说“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”,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”,那份旷达从容真的令人羡慕,难以企及。

然而,也正是他,面对孟郊的诗,欲罢不能:“我憎孟郊诗,复作孟郊语。饥肠自鸣唤,空壁转饥鼠。诗从肺腑出,出辄愁肺腑。”

诗人孟郊的经历也算简单。少年时隐居嵩山,想必也是崇仰隐者之节操,于深山中潜心苦读。古来诗人多有性情耿介者,陶渊明自述“质性自然,非矫励所得”,孟郊也“性介,少谐和”,都是不合流俗之人。但他不是要弃绝世间,相反,年复一年,他在科举的路途奔波,希求一个进身之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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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建士人的所谓理想、人生价值、被社会的接纳认同、最基本的生计之需,全部就在这条路上了。有幸运者,也就有不幸运者,人世本来如此。有多少人为一个目的倾注了无穷精力,生命在一点一点消耗,忽然某一日,白发那么刺眼的出现了,你就明白,生命也真的娇弱,禁不起太大折腾。他的传记只简单的写了一笔,“年五十,得进士第,调溧阳尉”,在这寥寥数字之中隐含了多少奔波、苦楚,谁能知晓?

五十岁的诗人,霜华满头,步履已显蹒跚,那是岁月的侵蚀,是人生困顿的痕迹,然而,心灵的千疮百孔更是难以陈说。耗一生之精力,得到什么?于是,在溧阳县郊的一片树林,一汪水潭前,于蒙蒙清晨,夕阳日暮中,总有一个单薄、瘦弱的背影,水边独坐良久,继续他酸楚的吟咏。他所希求的本不是这卑微末职,不是这繁琐无聊的工作,追寻多年的东西原来如此,他淡然了,终于县令不满,罚去他一半的薪水,另找一人代替他的工作。

在这一片灰色的人生经历中,有过使人欣喜的亮色吗?有的。这抹亮色和一首诗联系在一起,和人世间最美、最深厚的感情联系在一起。那首诗叫《游子吟》,那种感情叫母爱。

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

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

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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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题下注:迎母溧上作。五十岁的诗人,在他孜孜以求半生,谋得一个小职位后,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接老母。

无以奉亲、无以养亲的痛苦、憾恨折磨诗人多年,终于可以靠这小职位回馈母亲了。多少次离乡漂泊,关山难越,前路漫漫,希望渺茫,怅然若失。多少次寄身异乡,寒雨孤灯,彻夜难眠,独自嗟叹,黯然神伤。谁的目光追随着你渐渐逝去的身影,谁的心中牵挂着你的饥寒冷暖?

有谁能让你在无所归依时没有感觉被世间彻底抛弃,有谁能让你在徘徊歧路时知道总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回去?穷愁如孟郊知道她是谁,你或我知道她是谁。凑近那一星油灯,老母细细缝补,为儿子准备远行的衣,这一去,迢迢万里,这一去,风霜雨雪。母亲手中的线,是天涯孤旅的安慰,母亲手中的线,是无根的浮萍的根。

他是个孝子,传统的忠孝之道和天性中的淳厚让他在一次次的离乡中,满怀对母亲的愧疚。“慈乌不远飞,孝子念先归。

而我独何事,四时心有违”,父母在,不远游,膝前尽孝,报答母恩,在诗人看来,本是人之常情,而这愿望却未能实现,因何如此?诗人是明白的啊。他这样追问自己,正是因他内心难言的矛盾。守在母亲身边,艰难度日?还是寻找政治机会,让母亲为儿子喜悦,让她不再饥寒?人生的难,就在不得齐全,总要有所取舍,而无论怎样的取舍,又都会充满遗憾,哪得圆满。

如苏轼言,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”,阅尽历史,看惯世事,通达如苏轼,知道求圆满终究是人生的美梦,酸寒如孟郊,何尝不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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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他已难停下追寻的脚步,为了那已付出的艰辛不会付之流水,为了多年的寒窗苦读有个结果,也为了母亲那日渐衰老的容颜终有一日可以绽放如花笑容,于是,带着创痕回来,再穿着母亲缝制的新衣,怀揣新的希翼上路。

“江海恋空积,波涛信来稀。长为路傍食,著尽家中衣”,在雨雪风霜中,在世情淡薄中,在惨淡人生中,那密密缝制的家中衣是唯一的心灵慰藉,遮蔽凄风冷雨,抚平破碎的心。“萱草生堂阶,游子行天涯。慈亲倚堂门,不见萱草花”。萱草又名忘忧草,在它细长的枝顶端开出橘红或橘黄色的花,十分艳丽。萱草虽长在堂阶,儿子不归,纵艳丽悦目,又何能忘忧?

离别是痛苦的,关于离别的记忆在他是那样刻骨铭心,于是,不厌其烦诉说,咀嚼着如黄连般的苦楚。“山川古今路,纵横无断绝。来往天地间,人皆有离别”,人生难逃的苦痛,离别之际,情何以堪?心中有爱,难割舍朝夕相处。

“行衣未束带,中肠已先结。不用看镜中,自知生白发”,未整理好出行的衣裳,愁肠已结,就在那一刻,不用看镜中,愁绪已催生了白发。

“欲陈去留意,声向言前咽。愁结填心胸,茫茫若为说”,想要说些什么,声音已哽咽,离愁压在胸中,像一座山横亘在那里,如何开得了口?若不是有过彻骨的离别之痛,如何写得了这诗?自然不能说所有的痛苦都因离别母亲而起,但能够说,与母亲的离别是最心痛的,只因母亲永远是儿子归来的心港,是儿子疗伤的栖宿地,在最彷徨无依之时,母亲的目光是黑暗中温暖的灯,照亮归乡的漫漫长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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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敏感的,他也确实不幸运,他品尝了太多人间的痛,看得太清楚,太明白,于是,也就堆积了更多的痛。

长安无缓步,况值天景暮。相逢灞间,亲戚不相顾”,在那繁华的大都市,行人匆匆,为着各自的生计,日暮时分,正是归家的时刻,有谁会在外踟蹰?有谁会留意那家在远方的游子?有谁愿意倾听他的哀叹与无奈?这世间的冷暖,失意者感受最深。亲戚尚不相顾,还能奢求什么?

“失名谁肯访,得意争相亲”,落魄者无人慰藉,无人正眼相顾,有名位者受人吹捧逢迎,受人亲近攀附,这就是无法回避、也无可言说的世俗。其实,人性有不可改变的一面,历史更有重复上演的一幕,要么去搏一个位置,要么说服自己不再内心失衡,而世俗是很难改变的。

宇宙之大,莫过人心。人心有善的一面,也有阴暗、龌龊的一面。“兽中有人性,形异遭人隔。人中有兽心,几人能真识。古人形似兽,皆有大圣德。今人表似人,兽心安可测。虽笑未必和,虽哭未必戚。面结口头交,肚里生荆棘。”看此愤激文字,真的对世道人心没有什么信心了。

山林中的野兽,亦有善良的、美好的心性,常言“虎毒不食子”,只因形体与人相异,世人不察。而人面兽心,却由于人的那张外表,依然能够混迹人群之中。与古朴厚道的古人想比,今人似人而非人。脸上堆着巧笑,心里暗藏杀机。满面悲戚,或者内心幸灾乐祸。口里承诺着,或者正琢磨如何暗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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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不能再读这灰色的文字了,也终于可以明白那句诗“谁谓天地宽,出门即有碍”。实际上,天地固然宽,人道却如此狭窄。真正令人难过的是,诗人看遍人间冷暖,尝尽失意心酸,却无法跳脱开去,无法超然其上,依然不得不周旋世间,不得不违背心意苦苦挣扎,直至心灰意冷,直至耗尽心力,这是人间的无奈,也是小人物的悲剧。

有时候,我在想,一个没有认识能力的糊涂人倒好,一个没有基本道德原则行为约束的坏人倒好,这样,他们就没有因清醒带来的痛苦,没有因尚存着善良天性而引起的心灵苦闷。诗人孟郊看得太清楚了,却又无力转身,于是他的一生也就注定充满悲吟。

归于何处?在风餐露宿的旅途,在繁花似锦的都市,在清丽明秀的山水之间,在庸碌刻板的署吏生涯之中,在一次一次寻觅,一次一次失意之后,彷徨无依的身影,孤独无助的内心,诗人呼喊着:归于何处?为生活而忙碌的你我,也曾这样呼喊吗?他是清楚的,母亲手中的线指引着回归的方向,于是,飘蓬一般的人生不至于无可依归,莲子一般的苦楚不至于无法吞咽。母爱,亲情,这永没有附加条件的天性情感,是人生的馈赠,是诗人的依归,你与我呢?

设想过许多依归之处,却始终不明白哪一个是最坚实的,是任何时候想都勿需想就可以回去的地方,那扇门永远敞开。

你可以说:我归于我。是的,在这个崇尚个体生命价值的时代,在这个关注自我满足的时代,大概你觉得最可靠的就是你自己了。目光敏锐,脚步匆匆,挥洒才智,不吝辛勤,赚取生存的资本,赢得社会的位置,在他人艳羡的目光里,你什么都不缺,你能决定自己的一切,于是,你认为自己不需寻求依归。

你大概又在想,那是努力经营的一个藏身空间,憧憬的一个栖身之处。也许是斗室,只容得下简单的家具,当然也不乏温馨。也许是豪宅,可以安排一个吧台,无疑称得上奢华。

无论怎样,于夜阑时分,脚步知道走向哪里。为了这个空间,上演过多少人生悲喜剧,销蚀掉多少自由的心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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蜗牛背着重重的壳,缓慢爬行,可曾注意路边的风景,其实野花开得正旺,雷雨声那么欢畅。陶渊明讲“死去何所道,托体同山阿”,人生如过客,如逆旅,他算是通达了,然而,虽是逆旅,不也得有“草屋八九间”吗?否则又何谈“户庭无尘杂”?这身的栖宿之地,你我何能免?你大概还在想,那是真心求得的一个情感归宿,与相爱的人构筑的爱情花园。

也许平淡,日日重复的柴米油盐,也许浪漫,不时有鲜花滋养出温存柔和的气氛。在缔结婚姻的那一刻,谁不曾有过纯洁的、美丽的渴盼,携着你的手,与你慢慢变老。与自然相比,生命有多长?虽然无法目睹沧海桑田,然而,人生的多故,情感的易变,却不是难以想象的事,不是隔绝遥远的事。那是我们最终的栖宿地吗?

人生不同,没有标准,不能强求。如果你归于自身,有属于自我的坚固而精美的物质精神空间,可以获得心灵的满足,全然不需情感的慰藉,也好。如果你归于一个“家”,有疲惫后可以放松身体的床,有饥饿时可以烹调的锅,当风雨来临之时,当大雪弥漫之时,可以倚在窗前,安然看着这一切,你知足,也好。

如果你归于“爱情”,坚信百年修得同船渡,决意放置你全部的热情,那么,我真的羡慕你。而我,吟诵那吟诵了几千年的诗句,感动于那感动了无数人的情感,我知道,她是我的依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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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再为我缝制远行的衣,因为我有足够的衣。她也不再耳提面命,絮絮叨叨,她知道与我有许多认识并不一致。更多的时候,她默默观察我,在我心事重重的那一刻。我欢喜地为自己挽起长发,觉得鲜花铺展成美丽的毯,觉得阳光织就眩目的帘。

我用全部的热情呵护我的小家,很快,我又有了一个更需要呵护的小生命。每到周末,我们姊妹有一个聚会的地方,然后,各自回到自己的家。那么多年,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,我很少会在父母那里住一晚,和她说说无关紧要的闲事。

每每,有烦恼,有困惑,有创痛时,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在她面前无所掩饰的坦露、诉说,然后整理精神再次上路。有那么一次,我说,“我就是考虑自己的女儿”,没有应答。我忘记了,我也是她的女儿。

记得看过一篇小文章,讲一个男人在家乡天气突变之时,连续给南方读书的儿子电话,叮嘱“多穿衣,小心感冒”。突然,有一天,他那远在东北的老母来了电话,告诉他东北的天气如何冷,想着他所居住的城市一定也降温,然后就是同样一句话,“多穿衣,小心感冒”。是的,他光想起南方的儿子,却想不起东北的母亲,他光记挂自己的儿子,却忘记了他也是母亲的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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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归于何处?不管怎样想,我都要感谢诗人,感谢诗人将那长长的缝衣的线,写进诗里,纵时光流逝,纵世事变换,那长长的缝衣的线从来不断。诗人孟郊,在他灰暗、悲苦的一生中,是母亲手中的线不断缝补着他破碎的心;凡俗如你我,都需要那根牵引我们回归爱的长长的线,不是吗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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